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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小说网 > 架空小说 > 庆余年  作者:猫腻 书号:16707  时间:2017/5/22  字数:8936 
上一章   第四章 这次第,怎一个忙字了得    下一章 ( → )
  吵吵嚷嚷到最后,反正范闲就只是一昧笑着,不见半点嚣张,诚恳至极,做足了妹夫的本分,下足了臣子的本钱,让这四周官员瞧着,谁能想到这争道得罪人的事情,竟是从他的脑袋里面想出来的。

  范闲这人,天生有一椿好处,俗话叫做蔫坏儿,又算作贼之道,背底里得罪人欺负人的事情极愿意干,但明面上却是极肯让,这才是真正得好处的做派,就像长公主被他了好几道,言纸出宫去,但直到今天也不知道幕后的黑手居然是自己的女婿,还以为这女婿只会忍气声,还在北方对自己言听计从,不敢翻脸。

  他始终信奉一条,华丽嚣张是好的,但要低调的华丽,闷声吃猪

  正所谓能动的人一定要动一动,暂时动不了的人,打死他他也不会动。大皇子自然是他目前动不了的人,但今他却偏偏要与大皇子争道,已是大逆平意趣,自然没有人知道他这纯粹是给宫里那位皇帝老子看的,而情直的大皇子,无疑是最好的演戏对象,其中缘由,或许只有陈萍萍那头老狐狸能猜到一点。

  最后双方还是在太子的调解下,达成了妥协,使团前队与大皇子亲兵营一同入京,只是此事太不合规矩,将礼部尚书气的不善,让太常寺的那位任少卿也是脸惶恐,这仪仗怎么安排,都成了极大的问题。

  太子瞧着范闲在一旁闷不作声,心里却不知从哪里生出几分痛快,佯骂道:“你也是胡闹,明明议好使团后至京。怎么忽然就提前到了,让朝廷没个安排,生出这些事来。”

  范闲一笑应道:“臣也是急着回家,殿下就饶过这遭吧。指不定明还有哪位御史要参我了。”其实他心中也自奇怪,数月不见,这位东宫之主的气竟是比以往好了许多,那股微微怯懦阴郁已经不在,容光焕发,不知道是得了什么喜事。

  他自然不知道,长公主离开皇宫,返回信后,一直在太子身后的皇后与长公主两座大山骤然间少了一座,心绪顿时明朗。加上陛下今年以来也多有慰谕,太子地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

  在一干臣子的心中,总以为太子好过了。二皇子想必心里不会太舒服。但在城门处,众人看着在棚内准备着大皇子返京的二皇子时,却没有从这位文雅的贵族脸上看到半丝不妥,反而是他身边那位年纪幼小地家伙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这是皇帝陛下最小的一个儿子,天子一共诞下四位龙子。太子不在位列之中,所以这一位便是一直养在深宫的三皇子,今年才仅仅九岁。此次大皇子远征回京,陛下钦命京中所有皇子尽数出,给足了尊崇,同时也让这位一直没有出现在朝臣面前的小皇子,有了第一次正式亮相的机会。

  二皇子牵着小皇子的手,对着大皇子行了个礼。大皇子似乎与二皇子关系不错,上前一个熊抱,接着小家伙的脑袋,气说道:“怎么长这么高了?”

  小家伙嘻嘻一笑。面天真神态,回道:“将来要与大哥长一般高,出去打胡人去。”

  这位小皇子的生母,乃是范府柳氏的姐妹,转拐转弯着算起来,与范闲倒有些亲戚关系。但范闲看着这个面相稚美地小皇子,看着他脸上的天真笑容,心里却咯登一声,看出对方天真笑容里与年纪完全不衬的一丝自持,不由嘴角浮起了微微笑容,心想本大人自小伪装天真微羞极品笑起家地,你居然敢在我面前玩这套,真是范门卖笑而不自知了。

  二皇子自然也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苦笑着对范闲说道:“我说妹夫啊,你哪天能少惹些事情出来,我看这整个京都的官员都要谢天谢地了。”

  范闲笑容显得更苦,比加了黄连还苦,解释道:“实在是北齐公主的意思,安之区区一臣子,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太子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老二与范闲说话时的口气,淡淡说道:“二哥,仪程未完,还是以官位相称吧。”

  这话就有些不讲理了,先前这位东宫太子叫范闲妹夫倒叫地亲热,此时却不肯让二皇子叫。二皇子却是面色如常,呵呵一笑,应了一声,却是凑到范闲身边低声音问道:“闱前,让你回府问晨儿她是怎么叫我的,你倒是问了没有?”

  范闲这才想起那件事情来,摇头笑道:“殿下也知闱里出了什么事,一时竟是忘记了,今儿回府一定问出来。”

  二皇子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牵起老三的手,随着前头地太子与大皇子向城门处走去。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依然传到了大皇子的耳朵里,这位长年征战在外的皇子不免心中生出诸多疑窦,虽然他也知道范闲的声名,但毕竟不在京中,所以不知道范闲手中究竟握着怎样的力量,此时竟愕然发现,不论是二皇子还是太子,在言语间对范闲都是多般怀柔,似乎生怕在场的官员不知道,自己与范闲的关系极其亲密。

  区区一个臣子,竟让两位龙子如此看重,竟是舍得放下身阶,大皇子不皱了眉头,有些不大愉快。

  范闲此时却是另有想法。他看着前方那三大一小各自服饰不同,明黄夹着素黄的四位皇子,往黑地城门处走去,一时竟有些恍惚,心想莫非自己将来也有站在那四个兄弟中间的一天?

  京都之秋,清美莫名,高天云淡,初黄树叶低垂于民宅之畔。不肯仓促就水,街旁水不免有些寂寞。长街尽头,远处宫檐偶一角,挂于青天之中。尽显威严。

  大皇子的队伍早已夹着余怒去了,使团的车队却是刻意了速度,在一干鸿胪专太常寺官员的陪伴下,慢悠悠地往皇宫处走。既然已经入了京都,范闲也不再着急,反正这时候也不能马上回家,总是得先去宫门处回旨地,所以他终于有了些余暇去看看四周的景,虽然在京都拢共也不过呆了一年时间,远不及澹州熟悉。但不知怎的,一入此间,一见四周民宅。嗅着京都里特有的气味,范闲便觉精神舒

  “大人急着回京,想必是家中有事。”骏马之旁地马车中,北齐那位公主殿下的声音幽幽传了出来。

  范闲面微笑,却没有回话。心知肚明对方是在刻意结纳自己这个看似寻常,实则重要的臣子,但这一路上双方的感情交流已经做的足够充分。此时既然已经进京,身边耳目众多,还是免了这最后一遭的好,更何况他被对方说中了心思,却不知如何回答。

  范家如今在京中正当红,宅平安,旁人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如此着急。他一催马蹄,向前数丈,来到言冰云的马车旁。低声音说道:“你必须带她走,如果你不想给我惹麻烦的话。”

  车中的小言公子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捆的结结实实,但依然用在外面地那双熟悉的眼眸你恶狠狠盯着自己的沈大小姐,心里着实不明白,范大人什么时候多了个做媒婆地爱好。他叹了一口气,将话题转开,说道:“大人今争道之事,实在大不明智,监察院在皇子之争中向来持平,大人曾说过,先前耳闻也证实,太子与二殿下对大人均有所期,既是如此,为持平见,也不应该去拔大皇子,这与院中宗旨不免有些相悖。”

  范闲默然,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身为庆国臣子,尤其是监察院提司,要么永世不与这几位皇子打交道,既然要与皇子交往,就要一碗水端平,才能不会让宫中确信监察院不会偏向哪位皇子。

  但他不行,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仅仅是臣子那么简单你在皇子之中有所偏倚,顶多会让陛下疑心自己在为以后的权力富贵打算,永远及不上陈萍萍的纯忠,但如果自己真地一碗水端平,如此长袖善舞,只怕会让陛下疑心自己…根本不甘心做个臣子。

  这才是范闲最大的隐惧。

  车队行至兴道坊处,已经不再需要京都府的差役们维持秩序,因为已经来到了较为清静地官衙重地与官员聚居之所,自然也没有那么多站在街边看热闹的百姓。此时车队里的一辆马车离了大队,悄无声息地驶进了街旁的一条巷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人接着。

  虽说是悄无声息,但实际上自然有朝官瞧的清楚,但知道使团的组成部分复杂,估计是监察院的院务,再看头前范提司大人的表情有些严肃,所以没有人敢多嘴相问。

  范闲表情自然严肃,因为马上就要到皇城了,那面朱红色的宫墙近在眼前。

  一众使团成员在宫门外等着覆命,皇权威严,自然没有人在仪容上敢放松,只是千里奔波,不免也有些劳苦,候了许久,却没有旨意出来,众臣心里略觉有些不安,但心想此次出使北齐,在那天下典海图上可是生生为朝廷割了不少地方来,加上范正使又在北齐朝廷那边了大大地脸,那一马车的旧书看着不值钱,但想来陛下脸上也该有光才是,怎么会将自己这干人冷落在外。

  宫门外陪着的礼部官员也是渐渐变得不自在起来,而任少安却是凑到范闲身边轻声说道:“这个时候圣上应该在见大皇子,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自然要多等等。”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北齐公主的车驾先前已经被宫里的黄门太监领了进去,重要的事情已经办地差不多了,自己却是猜到为什么使团被凉在了皇城外面。

  皇城的军冷眼看着宫门外那些面焦急惶然之的官员们,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而守在宫门处的太监们自然也不会正眼去看。

  不过范闲身份又是与众不同。尚地是宫中郡主,关键是那位郡主是极得宠的人物,而且自身又是监察院的高官,此次出使回国。想来不便会加爵封赏,所以早有太监搬了圆凳,请他稍事休息。

  范闲一愣,问道:“这合规矩吗?”

  正说话的时候,一个太监头子脸诌媚地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扶到了凳子上,说道:“我说范少爷,奴才可是知道圣上一直疼你的,再说了,千里而回。坐个凳子也是应该。”

  “哎哟,侯公公怎么来了?”范闲故作惊讶,面前这位太监。乃是他头一次随着柳氏若若入宫时,便见着的那位,知道他与范府的关系极好,所以面上也是着亲热,而对方刻意称呼他范少爷。也自然是要将这亲热劲儿摆个十足。

  范闲接着笑道:“我从外面回来,可算是地道穷酸了,今儿可没得赏。”

  侯公公嘿嘿尖声一笑。低声音说道:“谁不知道范少爷是个点石成金的主儿,更何况将来是要抱金山的。”这老奴还准备讨好几句,却听着宫门咿呀微启,跑出一位太监来传陛下的口谕,范闲赶紧撤了凳子,与众官齐齐跪在宫门口。

  不出他地意料,皇帝果然将范闲好生训斥了一通,不外乎是恃才如何,目无某某。胆大包天,等等等等…又道今乏了,让他明再进宫复命,令司南伯好生管教,重重惩戒,旨意最末却是将使团大肆嘉奖了一番,瞩好生将养,来定有嘉勉。

  群臣面面相觑,没料到使团回京第一便落得这么个待遇,不免有些哀声叹气,但有些狡慧的官员,此时看着范闲却是心里直打小鼓,陛下口谕里训斥的凶,但末了却是什么也没做,只让司南伯管教,看来这位范大人,果然圣眷非常啊。

  范闲叩谢领,面上表情有些难堪,心里却是微微高兴,站起身来,一拍股,回头时却瞧见一位老人,原来是如今地宫中军大统领宫典。宫典看见范闲后脸上出欣赏之,正准备上来闲话几句,不料范闲却是有些无奈地拱手一礼,告了声歉,纵身上马,双腿一夹,马鞭一挥,便在宫城面前的阔大广场上驰骋而去,只留下一地烟尘,倏忽间没有踪迹。

  宫典一愣,与手下那些侍卫看着远方那道轻烟发呆,心说虽然没有明令宫前不准骑马,但似跑的这般利索的大臣,恐怕范闲还真是头一个。

  …

  秋意不浓归意浓,院中的事情范闲早就安排好了,而像高达那七名虎卫,自有相关人士来接手,他纵马于长街之上,风而去,也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入了南城,马蹄声在范府门口那条石狮时现地长街上响了起来。

  此时已入夜,长街上的各王公大臣府邸的灯笼已经挂了起来,廖廖数对,不怎么耀目,唯有范府门前一片***通明,正门大启,一干长随护卫门客都站在门外翘首相盼,门内柳氏也是降尊亲至,吩咐着丫环婆子们一遍又一遍地热着茶汤,等着范大少爷回府。

  使团抵达京郊地消息,早就传到了城内,本以为总要安排仪程,折腾个两天才能入京,但隔厢府里的大少却是冷冷丢下一句:“今儿个必到。”众人都知道这位如今的范夫人,当年的林小姐不是普通角色,她既然说范闲今必到,那必是能到,所以众人才会在这里辛苦候着。

  至于后来与大皇子争道的消息,此时府中众人还不清楚,不然不知道该有多担心,

  “来了。”早有眼尖的下人瞧见了远方驰来的马匹,纷纷涌下石阶,分成两队。

  得得响声中,范闲纵马而至,翻身下马,轻轻一脚踢在准备当马蹬的藤子京股上,笑骂道:“你这破腿,甭学那些府里的做派。”

  “恭少爷回府。”两列下人齐声喊道。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两步上了石阶,接过丫环递来地热巾胡乱擦了个脸,又接过温热合适地茶汤漱了漱口,知道这是必经的程序。也没有什么好讲究的,只是回到府前,看着这些眼的下人丫环,心情真是不错,就连门后那位柳氏地笑容,落在他眼中,似乎也少了往日的算计味道,多了分真诚。

  “你父亲在书房。”柳氏接过他手上的巾,轻声提醒道。

  范闲点了点头,忽一皱眉。又摇了摇头:“姨…”他将姨娘的后一个字了回去,微笑道:“我先去瞧瞧妹妹与婉儿,父亲那处我马上就去。”

  柳氏知道面前这位大少爷不能用孝字去约束他。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范闲一入府门,却看着一个黑胖子冲了过来,不由大惊失,心想这才几个月不见,这帐房神童怎么变成小黑铁塔了。却也不及相询,直接喝道:“呆会儿再报帐!我有事要做!”

  范思辙一愣,收住了脚步。骂道:“小爷今天心情好,你若不睬我,我也懒得和你说那些你不懂的帐面话。”

  范闲也是一愣,呵呵一笑,不知怎的却想到城门外看见的那一排四个皇子,伸手从怀里摸了个东西递给范思辙,笑骂道:“什么帐面话?我看倒是混帐话。你自个儿先去玩去,咱兄弟大老爷们儿的,别玩久别重逢这一套。”

  范思辙心里咕哝着。小爷我可不想与你玩什么兄弟情长,这般想着,却眼睁睁看着范闲进了后宅,心里好生不自在。

  范闲成婚之后,便在范府的后方有了自己的宅子,只是前后两落本就相通,所以只是一府两宅地格局罢了,而他与妹妹的感情极好,婉儿又与若若极为相得,所以若若倒是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这院里。

  而今自己回来,父亲自矜留在书房里那是自然,但异常的是,婉儿与妹妹居然都没有出来相,这事情就透着一分古怪,让范闲加快了脚步,一旁地丫环有些跟不上,气吁吁回着话:“小姐还在,大少也还在。”

  范闲皱了眉头,心想这话说的真不吉利,这丫环也不知道是谁调教的。

  来到自己的卧室门口,轻轻推门,却发现门被人从里面锁着了。范闲一怔之后,竟是不知如何言语,唤了几声,却没有人回答,他有些莫名其妙,加重力气拍了几下门,如果不是尊重子,只怕早就破门而入了,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大丫环思思有些不安的声音:“少爷,少先睡了,您别敲了。”

  范闲眉头皱地愈发紧了,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千里迢迢赶了回来,婉儿居然闭门不肯见自己。

  他看了一眼门内有些昏暗的***,没有说什么,一挥袖子去了另一厢,这次却不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屋内那位姑娘悚然一惊,站了起来,看清楚来人是范闲之后,眉宇间的那丝淡漠与警惕才渐渐化开,眸子里闪过一丝毫不作伪地喜,蹲身一福轻声道:“哥哥回来了。”

  范闲看着若若,先前的一丝不愉悦全数化为乌有,温和笑道:“怎么?看见我回来了,不怎么高兴?”

  范若若微微一笑,走上前来,牵着他的袖子领他坐下,说道:“又不是多久没见着,难道要妹妹大呼小叫,哥哥才肯满意?”

  范闲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说道:“你啊,总是这般清淡的子,在我面前也不肯改改。”

  范若若笑着应道:“改了还是若若吗?”说话间姑娘家已经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地递到了兄长的边。

  范闲用手接了过来,却不立刻喝下,反而盯着妹妹那张并不如何妍丽,但是清至极的容颜。一时间,房内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之中,两兄妹都是耐极好的人,,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终究是范闲心疼妹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这是何苦?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处理就好了。”

  范若若面上闪过一丝黯然,知道兄长已经看破了自己的打算。柔声应道:“正是准备等哥哥回来见上一面,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范闲站起身来,直接走到她地闺之下,拖出一个包裹。又从后地杂柜里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将盒子掀翻在桌上,几张银票,还有几枝珠钗,几粒碎银子落到了桌面上,当当作响。他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这些事物,说道:“离家出走,就带这几样东西…是远远不够的。”

  范若若沉默片刻后,从袖子里取出一把防身地匕首。

  …

  范闲又气又乐又是心疼,望着妹妹说道:“你一个千金小姐。哪里知道人世艰险,就算你不想嫁人,这般贸贸然离家出走。不想想父亲心里该是如何担忧,还有我呢?你怎么不想想哥哥我的感受。”

  范若若低着头,一双手紧紧地抓着袖角,沉默半晌后说道:“父亲几时真的看重过我?至于哥哥…难道哥哥忘了,是你从小教我。要我学会掌握自己的命运,尤其是婚姻这种事情,一定不能由着家中安排。”

  范闲哑然无语。在这个世界上,官宦家的小姐们哪里会有这等离经叛道的想法,更不用说是准备付诸实践,妹妹之所以敢于勇敢甚至有些鲁莽地准备逃离,还不是因为自己从小就给她讲那些故事,在书信中教她做人的道理你难道这梅表姐讲多了,女觉新就真的准备觉醒了?

  他有些不安地拍打着桌面,实在不知道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会给妹妹带来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和那个世界是截然不同的,与众不同地想法,有可能是一把会伤到自己的匕首。他忽然抬头无比温和说道:“可是包办也不见得都是坏事,你没有与弘成相处过,又怎么知道后的婚姻会不幸福?”

  范若若依然低着头,语气却没有丝毫松动:“妹妹自小就认识世子,自然清楚地知道,我不喜欢他。”

  这话如果让外人听去了,只怕会吓个半死,堂堂范府大小姐,居然会这般直接地说出喜欢不喜欢这种事情来。范闲脑中一片混乱,犹自开解道:“也不一定啊,你看我与你嫂子,不也是指婚,现在过地也幸福的。”

  范若若猛然抬起头来,带着一丝坚决与执着说道:“哥哥,不是天下所有人都有你与嫂嫂那种运气的。”

  范闲愣住了,这是他在妹妹的脸上第一次看见对自己的不认同,从小到大,若若每次看着自己时,都是那种崇拜之中夹着欣赏地态度,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若若直接反对自己的意见,不免有些震惊,震惊于妹妹身上发生的些许变化。

  沉默许久之后,范闲脸上地表情由僵硬渐趋柔和,最后竟是朗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的快意没有半丝虚假你他确实很欣慰,当年的那个黄丫头终于长大了,终于学会坚持自己的看法了。

  “若若,你信不信我?”范闲微笑看着妹妹,带着鼓励的神情。

  范若若犹疑片刻后,也出了往日那般的恬淡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

  范闲看了桌上的事物一眼,轻轻摇头笑着说道:“既然信我,就不要玩这些了,我自然会安排妥当。”

  自从得知宫中指婚后,范若若便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如何的大逆不道,而抗旨又会带来何等样地祸害,只是从小便被兄长书信教育着,这女子的心灵深处早就种下了看似孱弱,实则坚强的自由种子,可是这些想法根本无人去说,她内心深处更是害怕连自己最为信赖的兄长,也会反对自己的决定。

  此时听到范闲的这句承诺,范若若这一月来的不安顿时化作秋日里的微风,瞬息间消失不见,强绷了一月的神经骤然放松了下来你是啊,兄长回来了,他自然会为自己做主。

  …

  兄妹二人分开数月后,自然有些话要讲,但范若若看着他的脸色似乎有些怪异,这才想起来此时哥哥如果不是在书房与父亲说话,便应该是与嫂子在一处,怎么会跑到自己屋里来了?她想到一椿事情,不由掩嘴轻声一笑,说道:“哥哥,先前你劝我时,不是说你与嫂嫂虽是指婚,可眼下也幸福着,此时却是如此愁苦,究竟又是为何?”

  范闲心头一动,心想妹妹与婉儿关系好,自然知道婉儿因何闭门不出,赶紧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范若若极难得地调皮地笑了笑,说道:“这事儿妹妹可不能帮你,你自己去求嫂嫂吧。”

  范闲皱紧了眉头,心想自己坐的正,行的直,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婉儿的?正思忖间,听着外面有丫环喊道:“少爷,少醒了。”

  范闲连连摇头,他知道子是在玩小子,但婉儿向来是个极婉约可人的女子,怎会与世间那些后院女子一般不识轻重?明知道自己辛苦回家,不倒也罢了,却给自己一个闭门羹吃!

  想到此节,往自己卧房走的他,心头渐现一丝怒气。但待他走到门口,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那首小令,却是火气马上消了,反而脸上出极为精彩的神情。

  那声音清甜无比,不是林婉儿又是何人,而那小令也是耳的厉害。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范闲面色微窘,心想自己用来骗海棠的李清照词,明明只有北齐皇帝太后与自己二人知道,怎么却传到了南方的京都? WwW.BaNian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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